
做一個企業家已經很好了,做一個有詩意的企業家就更好。不過,這可能就跟和青年談談人生一樣,比較扯淡
一般來說,人上了點兒年紀,又德藝雙馨,就可以跟人談點兒什么了。比如,跟記者談談采訪,跟編輯談談改稿,跟廚師談談炒菜,跟自行車修理專業的談談內胎的冷熱補法之優劣比較。當然,如果前面加上“青年”二字,就越發立于不敗之地,比如,青年記者,青年廚師,等等。
我年齡尚未大得驕人,德藝也不雙馨,為啥也弄個儀式準備談談呢?一時半會兒理由也想不充分,按照趙本山的話說,我就談了,愛咋咋地。
據我觀察,曾經的詩人們做企業的很多。我的高中同學王某,是在我們上高三的時候插班進來復讀的。那個年紀,大一兩歲就是不一樣。他有一套老木編的《朦朧詩選》,我得過些年才知道它的價值。王某寫過一篇關于電影《紅高粱》的插曲的作文,對片尾的兒歌大加贊嘆。他讓我非常慚愧,因為我根本就不記得片尾還有兒歌。
高中畢業后,他來找過我幾次,借書。我去過他家,他的書都放在一個大鐵柜子里,數量驚人,且多是名著。我為只能借給他《陸小鳳》、《七種武器》之類的武俠小說深感不安。
當我的武俠小說都安全轉移到王某手里后,他就不見了。多年之后,再見面,他已經是一個文化公司的董事長,兼運輸煤炭。
在詩歌里浸泡過的生意人畢竟不同,坐到一處,還能沒完沒了地談理想。他簡單講了自己的創業過程,是從開租書鋪開始的。我的武俠小說終于有了下落。
他說他熱愛詩歌,熱愛電影,賺錢都是為它們。他必須給這個世界留下印記。
“我只尊重一種企業家,他們有大量的金錢和無限的情懷。比爾•蓋茨把自己的大部分錢都給了境遇悲慘的人,這是多大的詩意。他就是一個詩人,盡管他可能從沒讀過一首詩。”王某說。
他說得很好。比爾•蓋茨是一個詩人。他用金錢讓這個世界感到了溫暖。就像《圣經》中歌頌神的詩篇所說:他代替我們的軟弱,擔當我們的疾病。
王某很喜歡詩人張棗。20多年前,張棗在《秋天的戲劇》的最后寫道:
這夜晚風聲加緊,你們來到我的心中
代替了我設想的動作,也代替了書桌前的我
讓我變成了一個欲言不能的影子
日子會一天天變美,潔白無瑕,正像
我們心目中的任何一件小東西
活著?活著就是改掉缺點
就是走向勇敢的高處,在落葉紛紛中
依然保持我們軀體的崇高和健全
我很希望有一天王某能夠成為一個大企業家,對著他的崇拜者們大聲朗誦這首詩歌。不是沒有這種可能,江南春就曾經是一個詩人。
一個企業家,到了晚年,在臨終的那一刻,如果可以從容引用顧城的詩句:
我總聽見最好的聲音
走廊里的燈
可以關上
那將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。
做一個企業家已經很好了,做一個有詩意的企業家就更好。不過,這可能就跟和青年談談人生一樣,比較扯淡。
結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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