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BA側重戰略脫離實踐 課堂出不了領導

　　根據美國國家教育統計中心（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）的數據，美國每年有15萬工商管理碩士（后簡稱MBA）畢業生。占碩士畢業生總數量的25%（計算機與信息科學專業的碩士畢業生僅有3%）。

　　兩年前，我也打算讀一個MBA，準備申請哈佛商學院。我還記得自己坐在廚房的桌子邊，編輯申請需要提交的論文草稿。雖然申請截止日期將近，但是我找不到完成申請的動力。我在腦海中重新審視了貝恩公司（Bain）的同事們鼓勵我進入商學院的原因。他們說“人際網絡”，“兩年的休假”。但是我想要作為一個領導者去學習、成長和發展。商學院能夠提供這種機會嗎？

　　商學院存在身份危機

　　商學院常常歪曲了自己的兩個使命：培養從業者，以及通過研究創造知識。誠如2005年《哈佛商業評論》中的文章《商學院如何迷失了方向》（How Business Schools Lost Their Way）所述，50年前，商學院將重點從前者轉向后者。管理成為了科學而非一種職業。

　　這種轉變影響深遠。商學院獎勵在學術雜志上發表自己研究成果的教授，課程設置也開始呼應教員狹窄的關注點。商學院教授與實踐型管理者和領導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。至21世紀最初十年的中期，很明顯，商學院已經向一個方向偏得太遠了。

　　改變形象，而非實質

　　批評者呼吁商學院應重新重視組織領導力，將其作為一種獨特的職業；他們還指出應進行一些課程改革，以恢復學術嚴謹性和日常實用性之間的平衡。

　　作為回應，商學院在教育市場中重新定位自己。多年來，它們曾吹捧MBA學位是職業晉升和更高薪酬的必經之路，如今已開始改變自己的腔調。現在，美國頂尖的商學院稱自己的使命是將今天學生變成明天的領導者。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（Chicago Booth）就是其中的鮮明代表：

　　“自1989年以來，我們創造和培養出了塑造商業世界的思想和領導者。我們嚴謹的、以學科為本的商業教育方式，將學生培養成為自信、高效和受人尊敬的企業領導者，準備好迎接最嚴峻的挑戰。”

　　這種新的說辭僅僅只是說辭而已。2008年一項針對全美排名前50商學院的研究發現，“理想的課程設置仍然只是規范性的建設，遠非真正的現實”。2009年，蘋果大學（Apple University）的教務主任兼副校長喬爾·波多尼（Joel Podolny）也推出了同樣的解決方案 2000年初就已出現。但MBA項目未能改變。

　　我當年質疑自己的商學院計劃時，并不知道這些批評言論。不過，我的內心沖突真實存在，于是我放棄了商學院的申請。自此，我明白了，商學院雖然有著良好的意圖，但是在塑造領導潛能上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。商學院的本質與其所聲稱的使命相左。

　　不斷困擾MBA項目的因素

　　三個主要的認知斷層阻止了商學院，尤其是全日制MBA項目培養領導者。

　　1.領導者懂得人心。但MBA把一切都歸結為數據。

　　數據和分析是所有商業努力的重要方面，且是MBA核心課程中收費最高的課程。上文所引用的2008年調查發現，在MBA項目中，分析課程列為必修的比例高于其他軟技能課程。事實上，只有兩門軟技能課程進入了半數以上MBA項目的必修列表。我認為，MBA項目過分強調了技術技能。

　　麥吉爾大學（McGill University）教授亨利·明茨伯格（Henry Mintzberg）著有《管理者而非MBA》（Managers, Not MBAs）；他也同意這一點。明茨伯格表示，在商學院教育中，軟技能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：

　　“大多數教授不在乎它們，或者教不了軟技能；同時，大多數年輕學生也沒有準備好學習大部分軟技能。極少軟技能可與項目的其他課程兼容 它們消失在所有的硬分析和技術中。

　　企業只是一群人構成的組織，他們享有一個共同的、逐利的使命。領導明白，達成目標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充分利用企業的人。除了咨詢公司、投資銀行和私募股權公司，同一個MBA團隊工作的可能性相當低。實際情況中，企業團隊由各種技能不同的人組成，每個人在其中擔任不同的角色。充分利用這種差異正是領導力更像藝術而非科學的原因。

　　2.領導者著眼于大圖景。不幸的是，MBA們對于企業的了解是零散的。

　　明茨伯格表示，傳統的MBA項目提供“企業職能的專業培訓，而非管理實踐的整體教育”。在商學院，MBA善于分析職能部門明確界定的問題。但是這并非領導力。明茨伯格解釋道：

　　“能夠在組織內部進行規劃的工作，大部分都不需要管理者直接插手；可以委任專家來做。留給管理者的大多是麻煩事兒 棘手的問題，復雜的關系。這就是管理實踐從根本上說是 軟技能 的原因，同時也解釋了管理者為什么通常需要經驗、直覺、判斷力和智慧。”

　　MBA學生在商學院無法養成這種判斷力。只有36%的頂級MBA項目在其核心課程中要求必修綜合管理（General Management）。即使是哈佛商學院的案例研究方法，也無法復制現實生活中商業問題的復雜背景和微妙本質。要做到有效管理，領導者必須保持整體視角，整合獨立商業職能的知識，從而做出正確的決定。

　　3.領導者重在執行。MBA側重于戰略，脫離了實踐。

　　在一個動態、競爭激勵的行業，好的策略是成功的關鍵。MBA學生用兩年的時間設計問題、分析問題，并制定建議。但是，商學院又一次搞錯了重點 良好的策略是遠遠不夠的。

　　雖然策略很重要，但執行力才是優秀領導者的標志。斯坦福大學的教授杰弗里·普費弗（Jeffrey Pfeffer）用體育作為類比闡釋了這一點：

　　“做正確的事情是重要的，這是策略的用武之地。但是做好這件事，即執行力，是企業的區別之所在。畢竟，每支橄欖球隊都計劃贏得比賽。它們沒能達成目標，究其原因還是執行力 掉球、錯過阻擋、跑錯位，等等。因此，成功取決于執行力 把事情做好的能力。”

　　優秀企業和偉大企業之間的區別就是執行力。通常情況下，不采取行動比實施不成熟的計劃還要糟糕。它會削弱士氣，阻礙學習。有時，策略來自不斷的試錯，這種反復沒有問題。但是不要跟MBA學生這么說。

　　課堂出不了領導者

　　別搞錯了：MBA學位并非一文不值。但是，我很關注其教學方法中的根本缺陷。我不認為全日制MBA項目能用兩年的時間讓學生快速提高，并仍舊自稱能夠培養出領導者。領導者來自生活的錘煉，而非課堂。

　　我現在身在紐約市，公司便是我的研究生院，人行道是學校走廊，辦公大樓是我的教室。每天都有新的經驗教訓等著我去學習，我只須集中注意力即可。